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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丨赵楚

　　2017年4月8日，美国海军宣布，正在新加坡访问的美国海军第三舰队所属“卡尔·文森号”（CVN-70）航母打击群更改原计划对澳洲的行程，奉命开赴朝鲜半岛附近海域。联系最近几个月中因朝核问题而恶化的半岛军事局势，特朗普政府的执政理念与风格，以及朝鲜的强硬言辞，人们纷纷断言，这是美国即将对朝鲜展开军事行动的明确信号。要认识目前硝烟渐起，瞬息万变的半岛军事局势，看清美国此举的军事政策意义，展望开能的美国半岛战争想定，需要对诸多方面进行综合的分析。

　　“卡尔·文森号”北来意在显示决心，增强威慑

　　人们曾非常熟悉一句流行语，每当国际热点问题爆发，美国总统问下属军事班子的第一个问题总是：“我们距离出事地点最近的航母在哪里？”本次奉命开赴西太的“卡尔·文森号”航母打击群包含强大战力和隆重实战意味。值得注意的是，该打击群一个月前，刚结束在韩国参与本年度的美韩联合演习，包括全面战争计划验证性的“关键决断”演习和火力展示的“鹞鹰演习”。

　　尽管如此，综合各方面情况判断，断言“卡尔·文森号”打击群北开即意味着特朗普政府已决定随时开战，这仍属过度解读。

　　首先，从1991年海湾战争以来，美国很难以单航母打击群进行大规模战争行动。“卡尔·文森号”打击群即使较长时期游弋半岛海域，缺少相应的航母打击群、两栖战力量和空军力量配置，以及特种战分队的部署，单航母打击群难以对朝进行多年修正中的对朝作战计划。

　　其次，从政治方面来说，美国要进行对朝大规模军事行动，一些基本的政治条件是必不可少的，这些条件主要包括：国会的动议支持，联合国安理会的国际法授权，主要盟国的同盟参与，以及主要大国的必要协调。而这些条件，在目前特朗普政府的有关政策操作中，都还难以见到明显的可行性。而这些政治条件与军事行动密切相关，考虑到半岛作战的核与生化背景，要达成上述政治外交条件就更为困难。

　　其三，从特朗普政府的军事政策优先顺序考虑，4月7日，特朗普刚对叙利亚巴沙尔控制区发动巡航导弹攻击，自其竞选伊始，他就将击败ISIS列为其全球军事战略的头号目标，联系他上任后的政经各方面行动，优先实现这一军事目标符合他的执政风格。目前在美国与英国等支持下，对ISIS统治区的攻击富于成效，而在紧锣密鼓的最后围攻背后，巡航导弹打击更凸显美国真正关心的中东地区课题：美国将牢牢掌握ISIS之后的叙利亚重建主导权。这也是导弹攻击巴沙尔的潜在含义。因此，在ISIS战事尚未结束时，美国要开启东北亚新的更大和变数更多的战局，这其中的巨大困难自然是不难设想的。

　　当然，应该看到，随着这几轮美朝隔空互动，半岛真实的战争危险可谓数十年来第一次迫近，从最近各方的外交穿梭中，人们也不难感受到类似海湾战争前的那种逼人的最后斡旋的氛围。在讨论是否有立即的战争危险问题时，还有一点也是绝不可忽略的，那就是朝方的回应和行动。一般来说，朝鲜对目前局势的军事危险性自然也有明确的感受，朝鲜尽管有针锋相对的言辞反击，也有必要的示威，但对于踩美国的军事红线，相信以生存为目标的朝鲜决策者应该不敢，也不至于轻易为之。

　　所以，综合各方面情况判断，“卡尔·文森号”打击群北来，是认真的备战，半岛上空战争阴云空前隆厚，但尚不能说是开战信号。

　　温伯格预言：美国正扎实推进对朝开战准备

　　人们大多意识到朝核问题已进入收官与局变阶段，而未来事态演变中，最不出人们意料的，就是美国对朝采取军事打击行动，直接说，就是发动战争。约20年前，美国前国防部长卡斯帕·温伯格曾出版一本著名的政治幻想作品《下一场战争》（Carspar Weinberger:The Next War,1998），他借小说的形式探讨美国未来可能面临的新战争危险，以及美国应如何调整国防和军事政策。该书最吸引中国读者的章节是因朝核问题爆发的第二次朝鲜战争。

　　一般来说，美军对朝作战真正的困难在于，朝鲜疑似掌握据称高达10枚的核爆装置，并可能掌握其他生化等大规模毁灭性武器。美国一直有持续修订的对朝作战计划，为此进行了坚持不懈的计划升级和军力调整。从近几年的美韩年度军演，特别是从去年和今年的演习新闻看，美军确实在扎实地推进随时使用武力的准备。从这些演习所使用的兵器兵力，可以约略窥见美军对朝作战计划的大致轮廓。

　　以美朝现有的军事能力而言，两者并不在一个水平线上。人们常盛赞朝鲜的强大炮兵火力与导弹战力，此点其实并不构成真实的威胁。可以预料的是，美军如果展开对朝军事打击，必定是先发制人的战法。萨德入韩表明，美韩已真实地预备最坏的情况。反导部署是未来突袭进攻作战的防御部署，而萨德的高空与末段防御能力更是针对朝鲜拥有的中程弹道导弹而来。从已有美韩演习与部署新闻可以看出，美韩的战争计划是以战略突袭为基本特点。尚未经战火洗礼的F-22与F-35都是战争中担任开瓶器和攻城锤作用的超级兵器，以隐形战机摧毁朝方雷达预警及指挥信息网络，以有人和无人机混合编队的空对地实时精确打击火力摧毁朝方主要技术兵器与战略及战术指挥中心，以特种部队作战夺取和控制朝方可能的核武及生化武器生产和储存地，然后继之以陆上部队与两栖战部队的进攻与占领。

　　观察半岛是否会有立即的战争爆发危险，美国的兵力部署与投送规模是必须注意的基本指标。而F-22和F-35等战机以非常熟悉从美国基地向日本基地的机动，需要时美军在3周左右的时间内可以完成2-3个航母打击群的部署和展开，同时，也可以对先进防空兵器进行快速紧急运补。以目前的双方实力对比，朝鲜要展开有效反击，除了超级非对称的战法，并无其他选择。

　　美军要重演“烈火草原行动”？

　　尽管美军对朝作战已有充分准备，但影响特朗普下定开战决心的因素依然存在，而且巨大。对朝作战真正最大的困难唯一也是实质性的风险是：一个常显示出玉石俱焚决心的国际核独行客。在美军的作战计划也预演中，没有一种部署可以确保一旦枪响，朝鲜会不会保存下1至数枚核装置，以及，朝方将如何使用这种核装置；更有甚者，朝方也应该预见到双方实力的差距，因而很可能针对这种差距，早已布置了特殊运用核装置或材料的暗棋。这是美国乃至国际社会不得不担忧，但又无从彻底掌控的风险。

　　自2014年以来，美韩联演已经越来越具备核条件下联军作战色彩，但稍有军史常识者均知道，在军事作战领域，任何计划和演习都不可能完全显示实战所具有的变数与风险。对于具有绝望求生心理的对手来说，必要时采取核爆，甚至就在自己的国土上，这都是对朝作战很可能引发的史无前例的可怕事态。特朗普会不会做第一个下令美国士兵冒着原子尘埃前进的美军统帅？相信他本人对此恐怕也没有现成的明确答案。

　　更大的困难在于，打击朝鲜核设施可能带来核泄漏的巨大危险。对于东亚和东北亚国家来说，严重核泄漏所代表的绝对风险乃是不可承受的，也是美国任何战争决策者不得不事先予以确保的前提。这也是中国一再声言对半岛生事不会坐视的真实用意。

　　考虑到这些几乎无解的风险与困难，美军对朝作战真实核心的目标几乎呼之欲出，也就是已有媒体和学者多次谈论的斩首行动。假设朝鲜踩踏红线，美军很可能在从太空到人力的情报保障下，对朝鲜领导人采取类似1986年以肉体消灭卡扎菲为目标的“烈火草原行动”。行动并未能成功猎杀对象，但很明显的是，卡扎菲受攻击的心理震撼，他开始意识到过去强硬政策的个人危险，开始思考转变政策。那么，如果在全面战争扎实准备的前提下，当兵力部署到位，大军引而不发，在长期精心准备下，对朝鲜重演“烈火草原”，这是完全可能的；甚至可以说，这也是目前半岛核阴影下各方最乐于见到的局面，也是美军面临的军事与外交困难的真正出路，对此，人们不妨拭目以待。因此，航母打击群的浩浩荡荡开进，声势赫人的全面战争计划和演练，凡此种种，也许只是特朗普的障眼法而已。